群燕辞归

全职高手:黄喻本命。
既往不恋。人们都是人世间的过客。

【方王】青玉案 1-2

换个文风

想名字想了半天

想到最后想到“小公子让我偷个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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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方神,可愿同我往凡间一遭?”

彼时方士谦正抱着梯子,将偏殿朱漆包金药柜子最上层的格子一层层抽出来码在地上。这一日他特地穿了一身素布袍子只为了帮老君挑拣药材。时雨殿的喻文州却施施然站在他面前,打着折扇微皱了眉头扇开自己面前那层浮尘,扇子底下还挂了一只白玉貔貅。喻文州与老君论道半日,又转来了偏殿,非问他这一句。

喻文州这人,方士谦是知道的。只怕这简简单单莫名其妙地一句里,藏了多少心思深沉。忍不住就得多想了多少怕被他骗去几根头发入药,他堂堂一修炼三千年的药草倒不在乎头发没了装不起风流潇洒损了道行,可是无缘无故拔几根头发还是很疼的。这时雨殿的小神仙登仙不知比他晚了多少个年头,现在还站在梯子底下仰头看他,可就能让他没来由的怕个三分。

“方神?”

方士谦差点儿没从梯子上掉下来。

喻文州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梯子。方士谦晃过神来,才抱着最后一盒人参从梯子上跳下来。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了?”

“方神可知人间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天上不知岁月,方士谦平日就懒散,除了几位帝君的生辰,蟠桃园桃子熟了的日子,什么时候该帮嫦娥姐姐过生日,其他日子也不想记,更别提什么人间了。

“什么日子?”

“上元节。”

喻文州笑得让方士谦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上元节是什么节?”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

“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

“小重山里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喻文州眉眼含笑后两句还合了宫调唱了出来,喻文州声音本就清亮,这么唱了两句,方士谦脸色通红恨不得抬手捂上自己耳朵,而且他也这样做了。

“我读书少也知道你骗我!”

“岂敢岂敢。”喻文州笑着答道,“方神可知,这上元节,就是一个偷字,偷金偷银都不犯法,何况偷人?”

“真没骗我?”

“没骗,没骗。”

 

方士谦和喻文州相识还是有天晚上他蹲在鹊桥仙偷看牛郎织女相会。他躲在天河近旁时雨殿的廊柱之下,起因不过是老君的小童子笑他一根瑶草老大不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情之一字。那天晚上他是没看懂什么是情之一字,却眼馋担子里那对儿胖乎乎的小娃娃,他正看得入迷呢,后边就有人拿扇子敲他,他转头就看见一个貌美小郎君正眯着眼睛笑着看他。

他当时觉得织女眼神真瞎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又不是芳草,还是明珠,怎么偏生看上那么个黑不溜秋的傻小子呢?

方士谦呆呆的问,你也是来偷看的?

喻文州一下笑出了声,说是啊,我也是,人间一年才能看一次还总赶上阴天,来了天上天天晚上上演,时雨殿这么近不看白不看。

人间?哦。人间。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无非如此。

方士谦从昆仑山那么个小山头上风水雨打九霄雷霆得道成仙,老君说他,别人都是要修的一颗心太上无情,你却连情之一字是何都不懂,便宜了多少道行?他不知人间为何,有个喻文州,他也不知好奇要问。

人间么?有何稀奇。

养养花种种草炼炼药顺手帮月宫上那位喂喂兔子帮月老理理红线,他乐得逍遥自在。

人间么?有什么好。

 

人间挺好的。

他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了年糕,脑袋上还斜带了张假面,穿了绫罗绸缎,装作世家公子,沿着灯市口十里街走着。他也不着急,一边吃一边走一边看,云顶天宫上没见过的小玩意儿,他都看着稀奇,怎么也看不够,更何况还有灯市花如昼,美女更如云?

喻文州看着好笑,方士谦就像五六岁的小娃娃,直勾勾盯着一群群身穿绸缎袄裙头戴珠翠的小姑娘瞧,只看得人家双颊绯红低下头去。若不是方士谦样貌端正,又是元夕,就怕没骂作登徒子了。方士谦还回头一脸莫名其妙地跟他说是不一样,和天宫里的女仙姐姐们不一样。

“她们怕是偷偷出宫的宫女吧,说不定还有那位天家公主。”

喻文州用扇子敲了敲一只花灯,慢慢说道,斯文有礼。谁知方士谦又是一脸迷惑。

“公主是什么?”

“公主就是皇帝家的小闺娘。”

“皇帝又是什么?”

“……”

未等喻文州回答,方士谦的问题就一个连着一个往外冒了。

喻文州一边含笑听着,一边用扇子挑着一只又一只花灯,这摊子上花灯做的十足精巧。四角宫灯,上面放了楼阙庭阁,一层一层雕了瓦片玉珰,角上绑了三层绸缎雕花铃铛,四面精雕了牡丹花卉,人月团圆,就连人物表情都绘得栩栩如生。

“店家,这宫灯怎么卖?”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宫灯可是名家所雕,光是雕刻就是小半个月。”摊主忙说道,却不急着将灯取下,“不瞒公子,二十两文印。”

“这……”

喻文州银子一大半给方士谦买了吃食,现下囊中羞涩。

他正思量着,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声。

“这灯我为这位公子买下了。”

声音刚起,喻文州猛地转过头去,一位蓝衣公子正坐在马上望向他,眉眼飞扬。

 

“他就是你要找之人吧?”

方士谦叼着枚红果靠过来。

“……你猜到了?”

“不难猜。”方士谦点点头,又被红果酸的呲牙。

“……公子?公子?”

那边蓝衣子已经跳下马来,掷了银子,亲手把花灯取了下来,宫绸缠缠绕绕,铃铛叮叮咚咚。

“公子,我看着你眼熟,我可曾见过你?我家住在十王府那里,往最深里走的那家就是了。你是哪一家府上的?哦,不对不对,看你年纪可是太学的?太学里我和该见过你,我叫黄少天,你叫什么?”

“在下喻文州。”

喻文州拱手行礼,心下却想,原来这一世,你是黄少天。

可我,还是喻文州。

黄少天朗声一笑,搂着喻文州腰连着宫灯抱上马去。

“这么美的宫灯,御宴上也没有,我带公子十里游街。”

 

2

方士谦吃干净了手里的吃食,一人往天街深处走了。不远处的楼里就那么传来一句,“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跟着歌声走进楼去,千帐里红台上,小官唱得声声婉转,唱得生生动情,唱得也让他体味了三分什么叫灯火阑珊。

座下男男女女,演了一出又一出活色生香。他坐在后头看着,拆了玉佩扔在桌上,换了美酒。

在月老那里呆久了,他也能看出来谁跟谁绑着红线,只是还看不出,是劫是缘。这屋里偏生红线乱个干净,一处缠着一处,分不清谁是谁。

曾经他听月老喝醉了酒,扯着一段红线跟他说,是缘就是劫,这天底下多少痴男怨女,只怕这九天里除了你,也没几个逃得过的。

只可惜他看着喻文州和那蓝衣公子,本该连在一起的红线,就是断的。

绑不绑上,他管不着。

再说,喻文州都成仙了,怎么再稀得绑上?

他坐在门口。外面天空突然飞起了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他披了狐裘,倒也不觉得如何冷。只是刚刚三分阑珊,现下却变了八分。

他学着那小倌一句一句轻哼,一句就着一口酒。唱到一半唱不下去了,心想怎么这些言辞最后都落得凄凉,偏要最后叹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呢?本来就是露水情缘,何必自作多情?

他要再倒,偏生一只手抢了他的酒壶去。他抬眼看那人,那人蹙了眉看他。

“有辱斯文。”

手好看,肩膀好看,脖子好看,下巴好看,鼻子好看,一双眉眼亮晶晶地最是好看。

方士谦借着酒劲儿,捏了对方下巴,对着那人眉眼仔仔细细看。

“……你眉眼真是好看,灿如星辉,哪个神仙姐姐有?”

“……”

方士谦学了旁桌那人样子,就着那人嘴角亲了一口。

“小公子让我偷个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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