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燕辞归

明天出去玩儿，今天更。

我总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不能讽刺的。 于是我连自己也讽刺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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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孙哲平其实挺听不惯男人哭的，但是那个夜晚，他听见电话对面那个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很漂亮的男孩子，捂着自己的嘴巴，断断续续的吸气，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该哭哭，该笑笑，也挺好的。他想问他为什么哭，可是想一想却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人们总说人和人的幸福总是相似，唯有不幸不同，可其实这世界上能数出来的唯有不幸，幸福的定义却有千万种姿态。

所以他只好把歌又唱了一遍，唱完之后发现电话那边的人好像睡过去了，呼吸都变得绵长，所以他只好挂掉手机，回视被他一个月折腾得不像样子的房间，决定第二天打电话给家政公司顺便抽空回家吃饭。

早上迷迷糊糊的起来，孙哲平在长袖体恤牛仔裤外套了件羽绒服，耍单是耍单，在北京的冬天里那纯属找死。

进门老妈早围裙上擦擦手说做了饺子，你爸在书房呢。

他爸是北京两所最顶级高校的老教授，研究做得国际上都出了名，当年听说他要从大学退学，好久没离他，老头性格孤僻的很，可就是这么个老头，在他最无助的两年义无反顾的让他回家，让他啃老，手伤最严重抬不起筷子的时候，一辈子都没低过头的老头提着两盒烟跑医院求人半天都张不开口。父子总是父子。

十年了，老头就一句话没变过，老头说，你那破歌真难听。

吃饭的时候，开了电视，电视机里北京台在放娱乐新闻，忽然就听见他的名字往外冒，孙哲平刚从老头筷子底下抢了盘子里最后一只饺子。

电视机上是那个很漂亮的小作家，在一种帅哥美女里，坐在发布会的最中间，底下十几只话筒对着。小作家刚才说，电影的主题曲是孙哲平的新歌，名字？名字他忘告诉我了。我昨晚才听的，太晚了忘了问。

老头拿筷子戳了戳他手背，说你小子这个月就忙这个哪？就一首歌，忙一个月？

孙哲平眼皮跳了跳，下一秒直接冲向扔在沙发上的背包，可惜还是晚了一秒，老板直接打的电话，敢挂是敢的，可是没必要。

楼冠宁觉得自己太可怜了，手底下就这么一个大神，这个大神还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十年啊，十年一首的新歌，连招呼都没打，就给了小作家的处女作。

楼冠宁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最后一句骂的是，你跟他签了吗？签了多少钱？

孙哲平说，没有，我忘了问。

楼冠宁简直无语问天了，两个不接地气的人在一起，真是比谁都不接地气，楼冠宁说，你们俩是想跟我说知音相惜，谈钱太俗？

孙哲平觉得这是武侠小说里才能有的浪漫主义，压低了声音说，没有。

楼冠宁运了两回气，说，算了，我给他们打电话，这事你就别管了，小样给我，回头钱打你账上。

孙哲平哦了一声，没说话。

楼冠宁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他昨天晚上跟你在一起？

孙哲平说，没有，他在上海我在北京，在电话里给他听的。

楼冠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全都放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句，别闹出绯闻来，那家伙花边新闻以前也不少，炒作的嫌疑也不是没有，你别跟他闹出事儿来。大家都不好看，这娱乐圈里前车之鉴还少吗？

孙哲平冷笑了一声说能有什么事儿。

楼冠宁再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孙哲平看着自己新买的那只iphoneX直接关机，心说，能有什么事儿，有事儿还不能趟平了过去？

 

张佳乐开个记者会，直接扔了颗炸弹出来。娱乐圈的男男女女混出名头的情商智商都不低，过来问两句衡量衡量看看有没有互相利用的价值，也就散了，郑轩看着他欲言又止，蓝雨这次严阵以待，一会儿人也走了赶着拍下一场代言广告。

张佳乐自己回了化妆间，卸了妆，助理给他拿了杯摩卡上楼，他拿了笔记本出来，啪啦啪啦打字。

写东西写久了，每天打打字都是习惯，没写点儿什么反而全身都难受。

昨天晚上歌听了一半，他就在那么苍凉的歌声里睡着了，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趴在地上的长绒垫子上，脖子都在疼。小助理抱着衣服准时上楼找他，没一个小时就开车送他去会场，摆在台上的时候，他全程都在走神，脑子里还回放着那首歌，一直唱一直唱。连记者提问都没注意，还是旁边郑轩捅捅他，才回过神来。

文不对题，不知道怎么就讲到孙哲平那里去了。

他没忘了昨天自己好像忍不住哭了这件事。歌里没填词，被孙哲平一遍啦啦啦啦的唱过去。

这年头娱乐圈出了名的，谁没有过灿烂过，平凡过，艰辛过，再次红了的？卖苦难卖历史的一个手总是数不过来，被人黑过的要卖，五年前的伤痛要卖，十年的也要卖，看得怜悯都觉得泛滥，可这些大多数人都经历过，而他们唯一的不同只是那不过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芸芸众生，活着本身就是艰难的事情，喻文州和叶修开了个好头，人们都好这口，大概追星的女青年们也长了岁数，小女孩儿们依然喜欢这当红炸子鸡过。他看的也不少了，却也不能幸免，可扪心自问，他终究不希望这些事情发上在别人身上。

他宁愿所有人都能像王杰希和黄少天那样一红到底，连岁月都温柔善待。

 

张佳乐没过了他自己嘲讽过的三重门，年少轻狂嘛，就这么自己闯出一条路来，最红的时候收到过鲜花也受到过刀片，二三流小明星绯闻不断，大多是想借着他上位的，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宣布封笔了，网上闹了上个月都没停歇文坛大佬指点江山说是可惜了才华实则幸灾乐祸，粉丝们哭倒了一拨又一拨，路人说闹着玩儿吧又是炒作。他自己背着行囊跑去非洲大陆，开了多少里路他不记得了，能健康的或者回来就挺好的了。

突然不想写了，突然写不出来了，去过地方太少，他就想出去走走看看。

也没算是什么大理由。

张佳乐给自己放了个大大的长假，从非洲回来，没呆两天，更疯了，这次开车去了战火缭绕的中东，这次粉丝终于扒出了他在Instragram的小号，没有文字，只是一张一张图片翻墙也要看。

那时候张佳乐很少自拍，拍的全是风景和别人。

只有一张，他坐在吉普车的顶上，托着下巴，远远眺望土城的沙漠落日。

整整三年，他去了飞机能到的地方和开车能到的地方，最危险的一次，他躲在无国界医院的卫生间里，听着外面轰炸机的轰鸣和那那女女大人小孩绝望哭声。

三年后回来，张佳乐说，我想拍部电影。

听着无词的歌，他自己哭，终究是因为，曾看花开灿烂，却有如今百花凋零。

才知道平凡是唯一要走的路。